【凡轩】天命追（2）
6
有如温泉水漫过四肢百骸，每一丝骨头缝都嵌入他的温热气息，林轩耳后一热，不自在地推了推他的肩膀。
“别动。”他轻声说道。
林轩透过他的后背看见天师府一众门徒正交头接耳说着什么，有几个门徒甚至还抹起了眼泪，貌似对他二人重逢的场景好不感动。
“大家都看着呢……”林轩嗔怪了一句，张子凡这才讪讪地松开了她，他转过身去遣散众人，一只手臂仍环着她不放。
“林轩，你刚刚……叫我什么？”他又扭头来看她，眼神里带着一丝期待。
林轩眼珠转了转，不确定自己方才叫得对不对，不过他的眼神看不出怀疑，她便又重复了一遍：夫君。
他脸上的笑意更明显了，那双眼睛似秋水般澹静，她落在他眼里的深秋湖泊，明黄芳叶飞环在侧，湖面上的寒烟淡雾将人深锁其中。
她慌乱地避开他的眼睛，幸好周围人声嘈杂，否则自己如同疾敲鼓点的心跳声就要被发现了。
她是谁？来此要做什么？林轩有一瞬间的恍惚。随后便清醒过来，她不是陆林轩，她只是亡想阁的一个杀手。杀手怎么会对自己的猎物心动呢？
她又飞速抬眼瞟了一下张天师，心里暗想：这张天师的本领真是足啊，竟然连她也差点着了他的道。
7
张子凡引着失而复得的林轩回到正房，这一路上两人虽是并肩而行，可他的眼神几乎没离开过她。
有多久了？六个月？六年？六十年？
记不清了。
重逢更像是隔世。
她的眉眼，鬓发，身形依旧如昨，可她的语气那么陌生，带着生疏、稚拙的口吻唤他夫君。仿佛像变了一个人一样。
她没有问他那段时间去做什么了，也没有问他要一个解释，甚至没问他有没有受伤。她只是沉默地，带着探寻的目光，打量着周围的情况。
他想开口问她，为什么不问问自己，哪怕是怒喝怒骂也好，张口前却已没了勇气。
林轩看着他欲言又止的样子，先他一步，用淡淡的语气扔出那句话来：“六个月前我受了很重的伤，之前的事，都记不起来了。”
张天师停在了原地，就那么直直地看着她。她在前走了两步这才发现了异常，转过头去看他。很难形容此时的张天师有着怎样的表情，她觉得此刻天上应该下一场大雪才比较应景。
方才见到她的那一刻狂喜，那快要冲破血管涌动奔流的热血在这一刻尽皆落入刻骨森寒的深渊里。
然而他还抱有一丝最后的希望，勉力弯起唇角问她：“忘了之前的事？你忘了哪件事，我再给娘子讲一遍。”
林轩仔细看着他的表情，缓缓吐出两个字来。
“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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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天师的唇角僵住了，他耳边的声音仿佛离他越来越远了，只剩下一片刺耳的鼓噪在耳边的不明鸣声。
他的眼前又一次浮现了那日离开天师府的场景，对他将要去往何处一无所知的林轩，正合着双目在帐中甜睡。他拂展她在梦里蹙起的眉头，又摸了一遍又一遍她的侧脸。他有无数次机会，告诉她他要去哪里做什么，可他一次都没有开过口。
在这漫长的如同已经走过半生的六个月里，这场景在他眼前一次又一次的浮现。每一日每一夜，只要闲下来，只要不在思考，他就控制不住地回忆。昔日入魔的心绪险些再一次冲破理智占据他。
“夫君？”
“子凡……子凡？……张子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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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凡听得这一声娇喝，才终于从深渊中惊醒过来，眼前的世界又清晰起来。
“你怎么了？发什么呆，快带我进去啊。”林轩被他磨蹭得来了脾气，奔波了一天，一下午只用了点茶水点心，她现在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张子凡这才反应过来，也顾不得她是失忆还是怎么了，忙带着她进了正堂坐下用饭。
堂前的案几上摆着一只铜制面具，她见了觉得有趣，拿起来在自己脸上比了比，笑着问他：“这个面具还挺有意思，这是你的吗？”
他沉吟了一下，道：“这是你师哥的东西。”
“师哥？你说我师哥？”林轩举着面具问。
“嗯。你还记得你师哥吗？”他问。
林轩努力地想了想，发现记忆深处有什么要破土而出，到最后却仍是空白一片，于是她摇摇头说不记得了。
张子凡总算没那么痛苦了。他叹了口气，低头无奈地笑了一下，还不算太糟，至少不是只把他忘了。
心理平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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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她回来就好，十年，二十年，他总能让她想起来的。更何况李星云他医术高超，总能找到办法的。
最不济她若最后也想不起来，他也会让她再次爱上他。
张子凡看着端着碗，安静吃着饭的林轩，如是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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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下完了。陆林轩还有个师哥，这天师府的帮手怎么这么多？林轩心里苦恼地想。
还有，面前那道无法忽略的炙热的眼神，快要把她当成碗里的红烧蹄膀啃了。她不敢抬头，一抬头就会对上他的快要灼伤人的眼神。
偏偏张天师还来了兴致，大手一挥，吩咐侍者抬上几桶酒过来。
（张子凡：失忆没关系，至少老婆叫我夫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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